离婚综艺《再见爱人》在去年大热一时，“BE美学+中年主人公”的恋综新模式由此走上国内荧屏。
当时是“离婚冷静期”正式实行的第一个年头，“为什么要离婚”和“为什么不离婚”的争论成为社会焦点，《再见爱人》将代表着不同的恋爱观三对夫妻故事搬上荧屏，进行了一场直面社会的情感观察：这三对夫妻分别处于已离异、冷静期，以及正在考虑离婚三个不同的婚姻阶段。在节目中，他们与爱人或曾经的爱人进行为期18天的旅行，共同探讨婚姻中的种种问题。
今年2月23日，由同个团队制作的姊妹篇《春日迟迟再出发》开播，同样是聚焦离婚人群，但叙事模式有所更换，这里不再有“曾经的爱人”，每一个参加节目的主体都被恢复成“独立的人”。
节目中，八名曾经经历过失败婚姻甚至受过伤害的单身男女结伴开启“限定旅行”，彼此陪伴、互相治愈。
如果说，《再见爱人》是追求体面的破碎婚姻剖析与内心世界的陈情，那么，《春日迟迟再出发》显然不打算再“上高度”，则坦荡荡地把“离婚”背后的“不体面”，以及更多的琐碎和可能性摆上台面。
两档节目背后，离婚综艺所聚焦的人物关系正在生变。
01
《春日迟迟再出发》：直面“不体面”
《春日迟迟再出发》首先换了一个逻辑，它不再找曾经的亲密爱人来解决问题，已经恢复单身的人会在这里邂逅新的心动。
有别于《再见爱人》中朱雅琼“离婚一定是为了幸福”的浪漫主义，这里的一行七人大多受过实质性的感情伤害，对爱情有失望、有怀疑、也有逃避，不体面的伤疤被揭开，现实主义故事下的“治愈”成为人物关系的主题。
节目先导片的很大一部分容量放在“回忆伤害”上，七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节目组要求他们每人携带一件最能代表上一段婚姻的物品，微妙的“狗血味儿”在这一环节就已经有所显露。
刘力绮两张《巨齿鲨》的电影票背后，是“两个人的电影，却有第三个人看过”，四年的隐忍没能换来前夫的悔改，她的婚姻中长久地存在着“第三个人”；陆莹仅仅半年的婚姻结束在她意外查出的病中，因为“这个病不好生小朋友”，前夫决绝离开；非过错方的林承纬选择净身出户，将一切留给“会对别人有心动感觉”的初恋；曾经是家庭主妇的吴雅婷在离婚后靠着做带货主播艰难重拾谋生技能……
婚姻的背叛、谎言和对人生造成的负面效应被娓娓道来，相比于《再见爱人》中的理性和体面，《春日迟迟再出发》多了一些感性元素，同时直指婚姻关系里尖锐的矛盾与“人性之恶”，整个画风更加现实：他们会对忘记给前妻寄明信片的赵亚楠直言“你不够爱她”，也会面对泣不成声的陆莹说“待会就把他的衣服给烧了”。
《春日迟迟再出发》节目模式是，只要在节目中有心动的感觉就可以拍下心动按钮，心动的人数超过半数时，治愈之旅将变成心动之旅。
这里也不再有携手出行的“旧人”，而是相互治愈，寻找心动的“新人”。只是不同于传统恋综的是，七位嘉宾没有“一定要心动”的任务，相比较建立亲密关系，他们更像是一个互相治愈的小分队，共同分担爱情和婚姻中的现实问题。
02
《再见爱人》：劝和不劝分？
之前的《再见爱人》一共邀请了三对夫妻，章贺、郭柯宇夫妇结婚10年、离异1年，王秋雨、朱雅琼夫妇刚签署完离婚协议不久，正处于离婚冷静期；魏巍、佟晨洁夫妇正在考虑离婚。他们分别代表着三个不同的婚姻阶段。但共同点是，他们彼此的问题不触及道德底线，互相有不理解，但走向人生分岔口的根源更多地是人生观念上的区别。
节目伊始就出现了经典桥段：第一次集结时魏巍和佟晨洁一路同行，到了集结点之后也一直保持着亲密无间的画风，旁边独自一人的郭柯宇吐槽道，你们参加的应该是《妻子的浪漫旅行》。这样看似劝和不劝分的开端，也基本上奠定了整档节目“玻璃碴里抠糖”的整体风格，于他们而言，甜只是短暂的，而虐才是永恒。
魏巍和佟晨洁之间的矛盾可以一言蔽之，就是“当家里有一个爱喝酒又孩子气的丈夫，还要不要生孩子？”这对儿的关系同样点明了综艺重点是“再见”，即展现导致关系结束的问题们，那些基本无法调和的，更加棘手、复杂和深化的问题。既然无法解决，那就换种方式延续，或者彻底说再见。
综艺中比较全面地展示了两个人冲突根源的形成，不同的价值观是怎么将对方击成碎片又让人依然忍不住要相爱相杀。魏巍从性格到言行处事都极其感性甚至任性，佟晨洁可以事无巨细地照顾魏巍，也毫不避讳地将“丧偶式育儿”的言论摆在屏幕前。这对儿关系的渐进让综艺开头的“甜蜜”显得非常草蛇灰线，也形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映照点：关系中真挚的爱意和根本性困难的存在并不冲突。而如何放置这种矛盾，决定了一段关系的走向。
王秋雨、朱雅琼夫妇同样如此，王秋雨在生活中备受吐槽的“大男子主义”、两个人关于传统和浪漫之间的不同需求，节目则是给了双方一个尝试改变自己并理解对方的机会，虽然现实中，不是所有故事都是大团圆式的结局，但至少分开的那一刻，大家还是理性和体面的。
章贺、郭柯宇夫妇则是节目中关系转变最大的一组，刚刚见面的他们毫无交流，互相回避眼神，却在之后攀岩的过程中，原本恐高的章贺克服恐惧走上悬崖，对着郭柯宇大喊：“未来的日子，你一定要过成你喜欢的样子”，郭柯宇深受触动。通过《再见爱人》的18天，他们从曾经没有共同语言的夫妻，变成了相互祝福的友人。
整体来看，《再见爱人》对待婚姻更多是理性地审视，以及对某些结婚之前以为无关紧要的问题做出警示与探讨。由于嘉宾本身就很具有层次度和深刻性，他们的经历更多是被自然地展示，在《再见爱人》中的相处模式和生活中没有太大区别，节目更多地是给他们听取局外人建议的空间。
《再见爱人》的基调细腻、写实不乏思考，很大程度是因为三组嘉宾各自极具代表性的婚姻样本被摆上台面，并囊括了当下社会中很多婚姻中难以被简单概况和梳理清楚的“隐秘的问题”，这也让这档综艺自去年开播以来被观众共鸣不断、深度沉浸。曾经有部叫《摩登情爱》的美剧短暂地风靡过国内的社交平台，《再见爱人》的意义与之有几分相似：展示爱情，展示爱情自然发生、毁灭、消弭、重建的过程，展示人类感情世界中的一个切面，并试图用治愈或者致郁来唤起人们的感官体验。
03
离婚拍档的下一步？
婚恋题材长久以来都是观察类综艺钟爱的方向，从相识、相恋，到结婚、离婚，整个流程都已经有了成熟的综艺作品，观众的热情催生数量，为避免同质化，节目所聚焦的人物关系也一直在持续开拓的路上。
恋爱综艺就曾走过这样的一段过程。
最开始，《心动的信号》等恋综率先打破传统相亲节目的“单场拍灯”模式，让多名单身男女进行一段时间的交往体验，恋综人物关系由“陌生相亲男女”向更复杂的交友模式转变，主人公们在封闭空间下的关系塑造也给了观众像追剧一样的体验感。
同时，《女儿们的恋爱》在一对一相处的过程中加入代际观察，让“岳父”们在观察室对女儿和“准女婿”的相处过程进行实时观看与评价，人物关系的外延进一步拓宽。去年，哔哩哔哩推出《90婚介所》，在节目中设置“未来”、“过去”、“兴趣爱好”、“价值观”四个房间，建立了一个属于年轻人的“交流场”，在这里，社会议题与两性话题都能够被抛出和讨论，相比较相亲与恋爱，它更像是一个提供给异性之间公平交流、思辨的场所。
恋爱综艺已经经过了长时间的发展，而在“离婚”场域，综艺节目的它的探讨才刚刚开始。
《再见爱人》尚且着眼于“离婚”本身，夫妻双方一起挖掘、探讨离婚的问题所在，也会与其他夫妻共同相处，每个人都既是局中人，也是局外人，以第三方身份看清他人婚姻问题的同时，厘清自己婚姻里的一地鸡毛。《春日迟迟再出发》的视野瞄向了更向外的社交层，不再纠缠于两个人的往事，而是形成“治愈小分队”解读“受过伤害的人能否重新爱”的新命题，试图在新的场域里探讨婚姻和个人的关系。
此前，韩国的《我们离婚了》也邀请了几组“离婚夫妇”，让他们在同一屋檐下度过三天两夜的同居生活，这样的单独相处不同于《再见爱人》的共同旅行，封闭私密的空间会碰撞出的情绪也远远不同于旅途中的开阔与治愈，是一种“爱人关系”的极致呈现。
未来，离婚综艺或将向着两个极端持续开拓：一面是《我们离婚了》这种极致封闭和私密的爱人关系重塑，另一方面或许会与恋爱综艺同步，在“离婚”的切口下加入代际关系或建立起庞大的价值观思辨场域。
总之，离婚拍档也是拍档，昨天向内探索关系中的需求与不满，今天可能携手打开新世界，未来说不定兜兜转转“回到梦开始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离婚搭档让国内恋综开始探索单身or婚姻之外的“第三种关系”，但组合数公式的挖掘才刚刚开始，人的关系嘛，永远是恋综中最好玩也最神秘的看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