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长江图》为什么没有成为一部好电影

大师给普通导演掌镜,大师的优点更明显,导演缺点也更突出。

经常在看国内文艺片之前心中做预警,如果一个导演一直在各类采访、路演之中,吧啦吧啦不停解释这部电影如何如何,大家多么不容易,自己多么努力,一股子害怕观众看不懂、不知道自己大师血统的劲儿,就会犯嘀咕,这电影估计要废了。《长江图》就有点这样,电影拍得很松,主创参加活动却绷得很紧,一味解释。心想,又坏了。

上海

为了不让别人说,你们影评人都是看媒体点映、免费电影,一群连吃带拿,看完还大喊大叫的家伙。所以周末一个人去买票看《长江图》。一边看,一边扼腕叹息,全片看似文学性很强,最弱的就是文学,主线、副线、虚实、人物关系混沌,零碎残缺自说自话,人物约等于神经病,故事约等于无。浪费胶片,浪费李屏宾画卷般摄影构图,大气磅礴的长江地理面貌。又一部形式大于内容的败笔之作,大师给普通导演掌镜,大师的优点更明显,导演缺点也更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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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观影小习惯,一边看片子,一边喜欢给电影里人物概括一个小简历,星座籍贯、生活背景、性格成因、行事动机、文化程度、精神状况诸如此类的,多数优秀电影是经得住这么琢磨的,想分析角色就必须画一张人物关系图。想为《长江图》人物做一个简历,几乎不可能完成,这些人物线索断裂,生活不落地,来无原因,去无因果,情绪变幻莫测,似游魂,似亡灵。

铜陵

一定程度上,艺术家、创作者都是自恋的,如何把自恋的东西表达成为一种共识、共鸣,再形成自己的风格,非常考验人,方法和技术有千万种,能圆满达成的人不多。《长江图》也是自恋的,自恋得没有朋友的样子,导演并没欲望交代人物的往过,只沉醉于自我营造的氛围里,就像秦昊莫名其妙的几次流泪,也许感动了导演本人,大家却不知所以然,像那些性爱,除了体现直男癌本质,还能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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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因其温婉多情,蜿蜒于丰饶的南方,被称为母亲河,拍摄长江的影视作品多有南国色彩,而且披着隐喻的面纱,释放了很多人潮湿的诗性和欲望,80年代《巴山夜雨》《神女峰的迷雾》,90年代《巫山云雨》《变脸》,世纪末川渝分治,三峡渐渐落成,无数城镇魔幻地消失于水底,《三峡好人》《秉爱》《淹没》正当其时。《长江图》的野心显然很大,要的是清明上河图一样的“壮景”,成色却不够,观众只看到了零零落落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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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陷入了自我感动的宏大叙事里,想通过小人物去探寻一个时代陡然消失的人和事,却无能为力,只完成了长江这个自然背景的摄录,没完成“人”这个精神活体的素描,所以故事和人物走向就很尴尬。摄影、美术、音乐都对路,包括演员,唯独编剧、导演功力太差,本可以成为佳作或杰作,摊开80年代知识分子的宿命与沉浮的地图,结果,只能一声叹息“唉”。一个导演去驾驭一个自己操弄不好的题材,拍出的作品就是毁灭式的自恋,病毒式的灾难。

江安
宜宾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就说搞创作的,有些人才华冒尖,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登顶名优导演,却心有万千旁骛,只把电影当玩物,随便拍拍,都有人叫好,但玩心大,心在其他地方,比起电影,可能吃喝玩乐才是他更喜欢的。有些才华一般的人,像一个倔强的土豆,把电影当成心中荣光,憋着一蛮力,总想一鸣惊人,出来的作品却常常不忍卒睹,《长江图》就是后者。

江阴
南京

当一把事后诸葛,为电影梳理一下故事,在目前的时长下,理想中《长江图》的正确打开方式是什么样子呢?我想象中,应该是这样:

80年代末,内心焦焚的女诗人安陆搭乘高淳父亲的船,沿江而上,日久,暗生暧昧情愫。安陆每日写诗日记,躁郁淤积于内心,仍不得解,曾想上岸出家修行清净六根,决心难下,漂泊之心不熄,男友来寻,感情覆水难收,其后,男友绝望自杀于旅馆;安陆继续乘船溯流而上,不久,神智昏聩,纵身于长江。多年后,高父去世,高淳接管船只,发现一本日记体诗集,行船之中,每日吟诵,沉湎于其间,踏访诗中沿途所指各处,情绪难安,精神日渐恍惚,曾于岸边多次看见仿似安陆形貌的女子,遂逐之,不得,朝思暮想,船行至长江三峡,诗稿读尽,高淳亦莫名溺毙。

彭泽
涪陵

故事按上面这个逻辑展开,文学性与人物日常生活细节在充盈紧凑一些,去掉为黑帮运送国家级保护动物这种俗套,不敢说多么好,至少人物关系、层次,时代背景是清晰的,观众也有耐心去追随人物去了解“长江漂流”、“河殇”、“诗人自杀”、“白鳍豚濒危”等这些80年代的符号背景,吉光片羽,管窥一豹,看清楚日记背后的历史因缘。

不过,也许导演心中的杰作,难说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么,我只想说,《长江图》导演自圆其说的口才,远远大于他的电影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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