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B站做直播,不露面,月入2万

市场规模在不断扩大,各方资本也早已入局。

2021年6月,B站CEO陈睿在B站12周年庆上表示,过去一年一共有32412名虚拟主播在B站开播,同比增长了40%。这就意味着,有3万多人在B站开始了他们的“中之人”生涯。

因为原生的二次元土壤,B站目前仍然是国内最大的虚拟主播直播平台,也是国内外许多头部虚拟偶像(包括因中之人工资低,今年多次登上热搜的A-SOUL)与粉丝互动的平台。

虚拟主播靠动作捕捉软件和录音设备就能控制虚拟形象,直播时不需要真人出镜。这也让想跟人交流但不想出镜、因为职业关系不想被人认出来、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想要为自己塑造一个全新人格的人有了机会。最常见的直播形式就是歌舞才艺、实时游戏、以及聊天杂谈。

和真人主播一样,虚拟主播主要靠粉丝打赏赚钱。另外,B站有一套特殊的“大航海”月票机制:粉丝如果想和某位主播进一步互动,就要购买该主播的“船票”,成为该主播的“舰长”(198元/月)、“提督”(1998元/月)、或“总督”(19998元/月)。每位主播都拥有由这些铁粉组成的“舰队”。

粉丝打赏的钱有50%会被平台抽成,如果主播有签约公司或者公会,那么拿到主播本人手里的钱会更少。

尽管如此,在传统工作就业形势日益严峻的情况下,每天都有更多人转向“虚拟主播中之人”这一职业。艾媒咨询《2021中国虚拟偶像行业发展及网民调查研究报告》显示,2022年虚拟偶像带动市场规模和核心市场规模将分别达到1866.1亿元和120.8亿元。市场规模在不断扩大,各方资本也早已入局。

除此之外,即便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虚拟人”依旧是一个稍有距离感的概念,但随着“虚拟人”的概念日益渗透主流,也有越来越多人自己制造虚拟形象,把“中之人”作为副业来尝试……

#01

生物学博士在读的新人男V:

出道1个月涨粉10万

橙子B站主页的简介是:“为拯救没有研究经费的研究所,而出道的陈子悠(橙子miu)”。

我们和橙子求证,他笑说:“没有没有,人设而已,博士在读是真的,但科研经费充足。”

虚拟主播只是橙子的副业。他的全职身份是一名研究肿瘤学方向的生物学博士。也因此,他能够直播的时间非常有限:每周隔天直播2小时左右,基本保证20-30小时/月的直播时长。

“算是同量级主播里面播的最少的。”

但即便如此,才刚出道一个月的橙子,已经累积了10w+的粉丝。即使在B站抽成50%之后,直播给橙子带来的收入依旧达到了近2万元。

橙子目前的计划是把直播所得全部用来经营账号、完善作品、回馈粉丝。前期虚拟形象的制作,包括平面立绘、2Dlive建模等等,成本就有将近1万7k。开播后的视频制作、周边设计,也都在源源不断地“烧钱”。

因此橙子也并不把直播看作一个收入来源,未来职业发展的重心依旧是学术科研:“毕竟也不会靠这个(虚拟主播)吃饭的。”

其实在虚拟主播之前,橙子就一直有在自己作曲和编曲。他也兼职写歌,接一些商单,逐渐发展成了副业。但时间一久,橙子觉得音乐创作变成了一件有违初心的事:必须按照甲方需求创作的音乐,写出来的并非他自己认同的作品。

于是,橙子才开始涉足虚拟主播这一行。一开始,他只是想要通过虚拟主播的形象传播自己的音乐:“主播能火起来的话,音乐也能有更多人听到。”

但直播一个月后,橙子的想法改变了。

精致的形象、出众的声线、过硬的个人背景,让橙子的直播间在第一个月就大量吸粉。

基于B站的用户画像,虚拟主播分区中针对女性用户的男V占绝对少数,橙子这样走“高知熟男”人设的更为稀有。B站新人期流量红利的加持下,橙子拥有了一批热情的新粉。据橙子本人透露,其中99%以上都是女性。

她们在橙子的出道视频中层层叠叠地刷着“Hi老婆”、“卧槽好帅”、“初见单推”(即:第一次见到就认定只为你应援)的弹幕。

粉丝的喜爱让橙子有些惶恐。她们不仅为他上舰打赏,还会把他当做倾诉对象。有人向他告解医学生的苦恼,也有人向他吐露生活的不堪重负……橙子觉得这些都是需要非常信任才会说出来的话,“为什么她们能对我那么掏心掏肺、那么真诚?”

橙子答复的方式也比较特别:他会写一首歌,用音乐回复舰长来信。前一个月就回复了10封。

比起最初只是想要传播自己的音乐,现在他更想认真经营自己的虚拟形象,以这种相互支持的关系,和粉丝一起走下去。为此,他最近也在高强度逛直播间,学习头部男V的直播方式,比如互动分寸、话术,等等。

我们问他如此高频地和粉丝互动、接受和回馈她们的情感,是否会有觉得消耗的时候?橙子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想过还会有“消耗”的可能性:“和博导交流才会比较消耗吧。”

在直播间里和粉丝聊天、给粉丝唱歌,对他来说更像是一段治愈的时间:“这一点我觉得其实特别幸福”。

未来,橙子也会把科研当做主业,把虚拟主播当成一个长久的爱好——就算自己做的音乐不是特别火,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有粉丝的喜爱,“有人善待你的作品”,就够了。

#02

国内首位虚拟主播的师妹:

顶着光环出道,就要学会和压力相处

2017年8月,国内首位虚拟up主“小希”在B站出道,上传了她的第一个视频。“那时候还不做直播,虚拟up是发视频的。”虚研社的staff向我们解释。

彼时依靠动作捕捉技术、由中之人控制虚拟形象与观众进行直播互动的VTuber(虚拟主播)虽然已经在海外崛起,但在国内才刚刚起步。也因此,B站第一批虚拟主播观众,都更习惯于观看外语直播。

“2018年到20年初大部分时间,国内用户觉得一个虚拟主播就是需要说日语的,说中文反而会觉得奇怪。”

也是基于这样的受众需求,日语非常好、有去日本交换学习经历的小柔被选中成为了虚研社的二期生,定位是“歌势”虚拟主播,以翻唱流行歌曲为主。

“20、21年之后,人才大量涌入,中国人做这件事的越来越多,说中文成了常态,所以现在外语能力的需求非常低。”也因此,小柔的日语能力不再成为决定性的优势。

“整个行业虽然比不上主流娱乐圈,但竞争也在水涨船高。唱歌更专业的人不会优先来做虚拟主播,所以现在对其它技能的要求更多了,比如口才、性格,很多通过‘剑走偏锋’吸引到用户的。”

在这样的高强度竞争环境下,小柔作为一名有签约公司的虚拟艺人(的“中之人”),自然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小柔”这个IP在拥有中之人之前,是一个建立了2年左右、已经对粉丝有所披露的虚拟形象。粉丝对她早就有感情,也因此对中之人有很高的期待。这就导致小柔在刚出道时,要面对私信、评论中许多来自粉丝的“指点”,而有时候这些“指点”也会变成纯粹恶意的攻击。

“我一开始会手足无措,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我应该怎么做?”小柔说,做虚拟主播最痛苦的时候,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已经很努力了,但粉丝就是不能理解我?”

如何与粉丝相处、更好地回应他们的期待,这些是小柔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她要根据粉丝的反馈不断调整自己的直播内容和风格,以期让每个进入直播间的观众都能获得情绪上的满足。

粉丝的正向情绪也会反过来影响小柔。在工作中她感到最快乐的时刻,就是当直播间达到“一种过年的氛围”:没有什么既定的模式,可能是聊到了一个特别开心的话题,或者唱了一首特别好听的歌,粉丝情绪非常高涨地刷弹幕,大家在一瞬间同频,那一刻的情绪是十分珍贵的。

在回应现有粉丝的期待之外,小柔也需要思考如何吸引新的粉丝。

“我们公司的兰音和我是同期生,她过段时间就要到百万粉了,粉丝数上升非常快,我希望不要落后她太多……不然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小柔这么说,但20.2万粉丝的她已经算是目前B站较为头部的Vup之一,基本每次开播都能有 1万人以上进入直播间观看,舰队人数也已超800。

而现实中的小柔,依旧是一个普通的北漂年轻人。

每天除了早晚定时直播,就是为直播做准备,“主要还是在家里比较多”。练歌、选曲、定期去公司开会。因为工作性质,“休息非常碎片化”,也“不太能在这里交到朋友”。

除了妈妈比较支持,其它家人可能都不太了解她具体做的是什么,只知道她在北京工作。

但小柔好像适应了这样的工作模式,“能在北京过上比较体面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小柔对未来也不无考量:“以前在B站上唱歌的up主,很多现在也在做虚拟主播,有些人做了很久,甚至超过十年。”

“这个行业年数还很短,我觉得以虚拟形象为基底的概念和内容可能性还很大,以后不一定只是虚拟主播,可以一边做一边展望未来。”

#03

在直播间嚎啕大哭的经济老师:

做虚拟主播是一道毛衣诅咒

阿里鸭的B站主页上,至今播放量最高的一个视频切片,是她在直播间嚎啕大哭的片段。

“有时候真就要对着空气播,怎么坚持下去才是最大的挑战。”

阿里鸭的直播内容以原创音乐、学术杂谈为主。在北美的本职工作可以完全满足她的日常开销,直播每个月1000-3000元的进项,并不足以成为阿里鸭直播的源动力。

如果真人出镜,可能就会对本职工作有影响。而阿里鸭在“互联网工作,肯定比做音乐赚得多。”“就算是B站整个虚拟主播市场,体量也非常小,而头部虚拟主播基本拿走了其中大部分,剩下的小V基本上是不赚钱的。”

至今为止,阿里鸭把做虚拟主播赚来的钱,都投回了这项爱好中——给舰长买礼物、做周边、约画师、剪视频、学乐器……

她的故事和橙子很相似:都有全职的稳定工作,都是老二次元,都曾经从事业余的音乐创作,也都是因为想要传播自己的原创音乐而入局虚拟主播。和橙子一样,阿里鸭也在这个过程中改变了自己的认知。

“原创音乐只是一首曲子。但是虚拟形象体现了我创作之外的其它方面,我的个性、我的知识,它很立体。”

如果现在让阿里鸭在“虚拟形象被更多人喜欢”和“原创音乐得到更多传播”中做选择,她会选择前者。

但和橙子不同的是,阿里鸭的吸粉速度相对更慢,最开始试播的几个月,直播间里常常只有一两个人。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B站UP主真的是世界上最不开心的职业:你的快乐都是基于别人看不看你、喜不喜欢你,情绪肯定会受影响。”阿里鸭用“毛衣诅咒(sweater curse)”来形容做自媒体的痛苦:

“好像是一个,如果你给伴侣织毛衣作为礼物,你们就肯定会分手的诅咒。因为你花了太多时间在一件ta并不知道的事情上。”

但即使直播初期有过很多沮丧,阿里鸭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一方面,这个副业迫使她把之前想干但没干的事情都做了,比如学会了弹尤克里里、把弹钢琴坚持了下来、还去上了声乐课。

“经常和大家聊聊天也是一种帮助,工作特累的时候进直播间聊会儿天,就会变得神清气爽。”

另一方面,当她熬过最初那段“对空气直播”的日子,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定位,阿里鸭对直播的态度也产生了变化。

“大多虚拟主播给会在直播时装傻卖萌,通过展示自己的‘笨蛋’属性来吸引粉丝的关注和打赏。”但阿里鸭觉得自己可以另辟蹊径,通过自己的专业优势,创作出别的虚拟主播无法创作的内容。

她多发了一些经济学术方面的内容后,舰长的粉丝画像慢慢转化成了年纪更长的工作党,吸粉效果也逐渐增强。现在阿里鸭的直播间同时在线人数,基本在30-50人左右。

她也确实很享受这种被听到、被看到的感觉——即使是以虚拟形象的方式。

“这么多年,我最开心的时刻就是作为学校摇滚乐队的一员在台上,对着几千人演奏,底下的人为我们欢呼。”

或者说,正是因为有虚拟形象这样一个“皮套”,阿里鸭才能获得这样一个表现自我的机会。

开播不到一年,阿里鸭已经达成了自己的万粉目标。现在的她只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继续做喜欢的事,等到2万粉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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